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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子在电话的另一端,沈默了好久。彷佛全世界的细雨下在全世界的青草地上似的,沈默无声。那段时间,我闭起眼睛,额头一直压在玻璃窗上,终于绿子开口了。她用平静的声音说:“现在你在哪里?”

我现在在哪里?

我继续握住听筒台起脸来,看看电话亭的四周。如今我在什么地方?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。到底这里是那里?映入我眼帘的只是不知何处去的人们,行色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。而我只能站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,不停地呼唤绿子的名字。

近年来,感觉自己与互联网上很多声音存在隔阂,这种隔阂不仅令我感到的是新鲜词汇/玩梗的陌生,还伴随着思维想法的错位。每当我接触到这些隔阂,有时我觉得是对方“愚钝”,有时则觉得是一种“反串”表演,然而我却逐渐无法判断两者之间的区别,有可能某个言论愚钝的过于离谱而像是反串,有的则串的不像由而近乎愚钝。

(旧时代)那些宗族/文化观念已经越来越明显地被人们在网上公开批判(父母没钱就别生孩子),网上充斥着越来越看不懂的话语权声音和不知所云的抽象视频(哈基米、曼波……),人们像上班打卡一样去旅游拍照发朋友圈,电视电影的剧情像工厂的流水线一样输出文化垃圾,至于文学、诗歌更像是与现今时代毫无关联的绝迹,以至于预制菜小说的精神鸦片反而成了许多青少年的精神图腾(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、我命由我不由天、降维打击)。

传统春节人们越来越不再走亲访友,社交媒体人们越来越试图用荒诞、抽象、戏剧的内容传播叙事。某个角度来看,这两种现象都是人类文化的表现形式,“仪式感”这种东西正在逐步消亡,只有当局活动的规定下/官方媒体的评论区可以看到整齐划一的队列,如此种种,似乎可以断言,我们可能处于一个文化变迁甚至文化断层的时代节点,这种演化的个体深深地坠入沟壑,过着预制的人生。

文化不是独立存在的,它是社会心理的镜像,时代隔阂暴露的不单单是文化问题,更是经济、政治恶化的外显。有一个社会学家说过——疯癫不是自然现象,而是社会产物。比如美国的嬉皮士(Hippies),日本的平成废宅,刚果的萨普(Sapeurs),这些都是社会催化出的精神病人,是社会扭曲程度在人类个体的投影。如今中国也有躺平人和力工,躺平人不碰车贷房贷传宗接代,戏称跳出三贷之外;力工则追求买房买车,老婆孩子热炕头(有人认为这是新时代的放羊、结婚、生娃、放羊循环)。

作为批判家不能过于挑剔,否则会陷入一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癫狂,姑且认为力工这类物种繁衍模式没有任何问题。那么躺平、摆烂、佛系的观念,则成了无法避开的时代思潮。它正在异化当今个体的行为,人们被现代社会割裂农耕文明的家庭单位,组建出学校、工厂、公司等,群体组织令人们发生碰撞、交流,社会思潮则在原子化个体之间的接触和情感。社会正在向一台空转的机器演化……

由此我们可以看到,现实世界中,人与人之间的物理交流越来越少;社交媒体上,人与人的对线越来越多。正是基于交流方式的跃迁,你可以看到人们更伪装、更荒诞、更同质化的表达,人类的情感表达无法满足,不得不投身互联网的直播、游戏、短视频、影视剧来代偿情感需求。

现今文化层面的混沌,令我与外界存在隔阂,一如小学时,我站在操场上,看着成群的小孩在操场上尽情的玩耍,有的在抽陀螺,有的在滚铁环,有的在弹弹珠,有的在跳皮筋,有的在踢毽子……我站在操场上可能不至于像树先生抽烟那般滑稽,但肯定没有融入这片欢愉。